從來沒有一次旅行如此令我身心俱疲,對腳下的異國充滿厭惡,只想早點結束行程,回到安全的地區。
是的,俄羅斯非常不安全,出發之前早有耳聞,海關故意刁難,即使證件齊全,也未必能順利入境,為的是索賄。又講警匪一家,街上遇到臨檢,沒有護照及入出境證明就得挨罰款;而就算該隨身攜帶以示清白的文件都準備了,被「請」去警察局「坐坐」的人,還是免不了花點銀子消災。
這就是災,自從上海來的老師被偷了護照;日本來的老師被扒了電子辭典;韓國來的老師被扯開皮包,錢夾不翼而飛,我更加提心吊膽,慶幸那些倒霉事情都發生在地鐵站,我不搭地鐵。
聽說擁擠雜亂的地鐵站有一告示牌,提醒乘客小心竊賊。看了告示牌,人們難免下意識地隨手確認一下自己的重要財物,等於向竊賊指出了下手的地方。混水摸魚,趁勢圍攻,地鐵站宛如虎口,一隻隻待宰的肥羊來自世界各國,衝著聖彼得堡日不沈落的白夜,興高采烈享受晚上十點半的陽光。出租車很少,巴士路線不明,街道名稱只有俄文,對於自由行動的遊人,唯有依賴地鐵,誰料危機四伏。
還有人在召開國際會議的大學裡,遺失行動電話;或是由於看不懂門上「推」與「拉」的文字,進出大門時反向操作,得罪了俄羅斯老太太,加上語言不通,對方伸手便是打,令人不明究理,一時嚇壞。
美麗端莊的聖彼得堡,靜靜流淌的涅瓦河,「風景不殊,正自有山河之異」,一邊馳目遊觀,一邊陸續聽聞各種「災情」,我還想:怎麼那麼不巧?「命中率」在同一會場的成員裡怎麼那麼高?
偏偏學校的招待所只有一間小餐廳,販售的食物必須佐以蕃茄醬才有味道,領教過後,每天晚上會議結束,我都反覆思索著:是要「冒險」赴鬧區吃晚飯?還是繼續啃早餐的麵包?又或者,去附近的超級市場買方便麵果腹?
離開聖彼得堡,我其實對此地已經「審美疲勞」。必須到莫斯科轉機,才能飛回新加坡,這一趟聖彼得堡到莫斯科的俄羅斯航空,讓我不客氣地指出:這是個流氓的國家。
我們在莫斯科機場等待提領行李時,便覺得異樣,一批批行李斷斷續續運出,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取齊,當時只有我們搭乘的一班飛機降落,全部旅客頂多百人,而且飛機就停在航廈門外,竟然輸送速度如此緩慢,不可思議。
晚上入住酒店,打開行李箱,赫然發現鎖頭的位置不對,衣物都被翻亂了。詢問他人,遭殃者不少。
同行的十多位,幾乎都被撬開了行李箱,我放在行李箱的新加坡幣被洗劫一空。損失不在金錢,而是對人的信任,以及隨之產生的憤怒與恐懼。
這叫「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」,街道上、地鐵裡,大家曉得應該保護好個人的財物,怎知道把行李交付航空公司運送,也會被公然打搶呢?
我才恍然大悟,為何機場有專門替人打包行李的生意。那真叫做「打包」,行李箱被塑膠袋層層圍裹,密密實實,只剩下提把和滾輪,乍看之下,以為推車上擺的是垃圾包,就是為了預防被襲擊啊!
也怪我孤陋寡聞,上海來的老師說,在浦東機場出發時就聽聞貴重物品不可放在托運的行李箱,為此,她還考慮要不要為行李上鎖,不上鎖,等於門戶大開,任人奪取;上了鎖,唯恐鎖被毀損,甚至於惹怒賊仔,把行李箱都破壞了。
返程前往機場的途中陷在車陣裡,我焦慮而煩躁,雖然離起飛時間還有六個小時,我迫不及待想要逃出莫斯科,逃出這個流氓之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