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這本書談的不只是powerpoint,挺值得參考)
我到新加坡教書之後,很少再帶書本上課,也不必複印講義給學生,教材都在學校的網頁,學生可以自行下載。
起初擔心我慣用的繁體字版本電腦簡報(PowerPoint)會由於系統不同而出現亂碼,還帶了筆記本電腦、電源線(連轉換插頭)、滑鼠、紅外線指示筆、白板筆(紅黑藍各一枝)、板擦…裝了滿滿一大袋,準備出門遠行似的。進了教室,打開「行李」,覺得自己好像魔術師揭曉百寶箱,雖然變不出什麼把戲。
後來熟悉了學校的系統,也懂得翻轉繁體和簡體字,就將教學的簡報、圖象、影音檔案也上傳到校園的網路上,終於能像唸大學時某些學富五車的教授,只帶著一杯茶水進教室了。(後來為了表達尊師重道,我們為老師沏茶,老師兩袖清風,翩然而至,一張口便是「上窮碧落下黃泉」,好不瀟灑!)
教的是必修課,一班動輒一百五六十位同學,階梯式的教室,不用電腦簡報難以讓全場「觀眾」知曉我講課的內容。想起十多年前在台灣教書時,還沒有普及的「多媒體教學」概念、技術和設施;況且教的是文學,似乎只要追隨我的老師們「兩袖清風,翩然而至」,上台滔滔不絕,便可以獲得滿堂喝采。
實則非也。迎接我在台灣初試啼聲的教學生涯,是一百二十多位學生的「大班」,放眼望去,我宛如「深陷谷底」,那些山陵上的「羊群」,眼睜睜看著我。我不是帶領「迷途知返」的「牧羊人」,反而惶恐不知所措。那時,我曉得該實踐張愛玲的話了:「教書很難──又要做戲,又要做人。」
我有限的人生經驗,還不足以教人「做人」,不過忝為人師,不能「作表」。倒是「做戲」更有挑戰性,玩過舞台劇、演過街頭即興行動劇,我還沒有和「觀眾」近距離互動接觸過。
教二十人以下的班級,可以演「內心戲」,深情款款,娓娓道來。六十人左右,就要呈現「舞台劇」,放寬音域,掌握節奏。超過一百人,是「電影院」級的了,眼觀四面,耳聽八方,虛實相生,使觀眾忘其所以。
我現在任教的大學,有很好的硬體設備,可以完成我把教室營造成電影院的構想。為了生動活潑地展現,我更用心於製作電腦簡報,務求形象聲光配合文字,傳達文學文本的內容,便於學生們理解。
我教的學生,在千禧年時還在唸小學。他們出生時,電腦已經逐漸普及,網路覆蓋面日廣。他們是被視覺資訊哺育養大的二十一世紀全球化時代人類。如果我和我的老師輩的差距,是影印機和手寫抄錄的運用;我和我的學生們的差距,就是「實體書」和「電子書」的適應。隨著筆記本電腦愈來愈輕便,IPad的流行,有些學生連打印教材也省去了,上課時直接在網路上閱讀。
還是張愛玲說的:「真是缺乏聽眾的人,可以去教書,在講堂上海闊天空,由你發揮,誰打呵欠,扣誰的分數──再痛快也沒有了。」同行的朋友們恐怕要修正張愛玲的說法了:現在教書,面對的不是「聽眾」,而是「觀眾」;學生也可以在教學反饋(Feedback)時,給老師打分數。
學生習慣了電腦簡報,沒有PPT的課,尤其是「電影院」級的課,只憑「乾稿」,學生不免會緊張,不知道Point何在?不知道該看自己的隨身電子工具、該看著老師、或是黑(白)板?有什麼東西能夠集中他們的注意力,吸引他們透過視覺,融會聽講,刺激想像和思考呢?
沒有Point,就沒有Power;而老師的Power,要得力於PowerPoint。
(2012年8月26日,新加坡《聯合早報》)
1 則留言:
嘎嘎,很久很久以前(完全不記得哪年了)在老師的課上看青春版牡丹亭,老師一邊解釋,真有老師也是舞臺一部分的感覺。事後自己找了青春版牡丹亭看,沒解釋差好多,興趣缺缺,五分鐘都撐不過。「電子書」,其實用ipad看不舒服,會享受的必然要花一百新幣買一個kindle,用eink技術,屏幕本身不發光,跟黑白的「實體書」一樣都是反光原理,而且電池可以堅持半個月之久,實在是居家旅行,上課學習,必備神器。不過以某國對蘋果之崇拜,ipad當然是萬能的,哦不,全能。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