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兩度,新加坡服裝翻紅 |
元旦過後,市面上開始主打農曆新年的消費情境。張燈結綵春花爛漫的布置,恭喜發財鋪天蓋地的歌聲,還有,那一排排紅通通的衣裳。
四季如夏的新加坡,不需要服裝「換季」的概念。一年兩度的「翻紅」,就是對時令的色彩記憶吧。八月九日國慶日前後,呼應國旗上的鮮紅;華人春節,更是理所當然地歡慶討喜,紅紅火火。
只有「節日色」,沒有明顯的「流行色」、「年度色」,讓島國的服飾維持著和氣候一樣的平穩。比如因為美國和古巴國際關係變化而燃起對古巴興趣的顏色「古巴藍」;還有2017年象徵大地萬物復甦,生氣蓬勃的草木綠(Greenery),都只在時尚雜誌而非街頭現身。
要說是天氣的緣故,似乎也不盡然,轉身看看同屬東南亞國家的泰國,宗教、政治、出生在星期幾……種種條件賦予人們「幸運色」的觀念。星期一是黃色;星期二是粉紅色;星期三是綠色……你可以不相信,就當成對色彩的某種敏感,還有色彩搭配的生活調劑,不也挺有趣嗎?
不知道你有沒有玩過紙娃娃?薄卡紙印了可愛的女娃兒,還有她的幾套衣服,照著印壓好的紋路剝出或是剪下娃娃和她的衣服,衣服的邊緣有幾個預留的折角,把衣服覆蓋在娃娃身上,折角向後扣住娃娃,就是替她穿好了衣服,可以「外出」和別的紙娃娃玩家家酒。這是童年時我最喜歡的玩具,常常有樣學樣,另外多給娃娃設計衣服,讓她和別人的娃娃比美。
我姓「衣」,胡亂和鄰居小朋友吹牛說我的祖先是「發明」衣服的人。又聽爸爸說,我們祖先是替皇帝做衣服的「官」,更覺得很了不起。海峽兩岸能夠交流溝通以後,弟弟返鄉探親,從山東老家帶回了族譜的副本,果不其然,在〈大元國奉訓大夫般陽路總管府判長公孝思之碑〉裡,記載元朝的官員衣琇(秀),說他「先世相傳為尚衣局官,故因以為姓」,就是說,我們衣姓是在古代的「尚衣局」做官,是皇帝賜的姓哩!
如果先祖的職業技能可以當成某種「遺傳基因」,是否就是我對服裝的好奇源頭呢?大學時代,曾經和朋友閒聊「有錢要花在吃?還是花在穿?」朋友堅持「吃進自己肚子裡的東西才實際」;「衣服是穿給別人看的,好不好看,讓別人判斷」。我說:「就是因為衣服穿給別人看,代表人家對你的判斷,才更重要啊!粗茶淡飯,吃飽就行,貪吃的就像豬八戒!」朋友是吃不胖體質的女孩,對美食毫無顧忌,逛街就是為了覓食,看我目眩神迷於那些服飾,取笑我「金玉其外」。
說是「金玉其外」,用美國心理學教授麥拉賓(Albert Mehrabian)的實驗結果,還是在人際關係溝通時起作用的。麥拉賓法則(Rule of Mehrabian)指出:人們在接收訊息時,55%來自視覺(Visual),包括身體的儀容、表情、動作、目光、態度等;38%來自聽覺(Vocal),包括聲音的音量、音速、語調等;7%來自語言(Verbal),包括修辭的內容、詞義等。這個又被稱為「3V法則」的說法,經常被誤認為「外表重於內在」、「形象優於實質」,麥拉賓本人和一些學者已經有糾正和補充,並且強調是在一定的條件之下,比如非語言訊息(non-verbal communication),和語言訊息(verbal
communication)不一致時,視覺的決斷性才會顯現。
但即使我們不執著於那55-38-7的比例,人們彼此的外表第一印象也未必可靠,還是得承認在這個視覺強盛的「看臉」、「讀圖」時代,我們的外表,尤其是包裹身體的衣著,透露著" We are what we wear"的無聲語言。
用衣著的「藍領」、「白領」、「粉領」來概括體力勞動者、專業人士和女性上班族,是衣著表徵的社會階層身份。日本軟銀(Softbank)社長孫正義還預言,未來30年,全球將有和人類人口數量一樣多的100億智能機器人,「金屬領」(metal collar)將重新定義許多價值觀。我想,人類可能用一顆合成藥丸或注射劑維持生存機能,不變的是,我們赤裸的身體還是需要被保護,任時間褪去對色彩的記憶,衣橱裡,或許仍有慾求。
2018年2月3日,新加坡《聯合早報》"上善若水"專欄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