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傳)申師任堂「草蟲圖屏風」(韓國中央博物館藏)
韓幣五萬圜,2009年6月發行
申師任堂畫像
日圓五千元
申師任堂(1504-1551)有「韓國孟母」之稱,她培育教養了儒學大家李珥(栗谷,1536-1584)。「申師任堂與李珥」在韓國是著名的成功親子典範,1979年他們母子的故事被拍成電影。
今年六月,申師任堂的畫像被印在新發行的最大面額紙鈔,五萬元(相當約六十新元)的韓幣上,引起了社會的關注。這是韓國首位被選為貨幣圖案的女性,等於是呼應並且滿足了「栗谷學會」會員在2004 年即希望「把栗谷母親申師任堂印製在鈔票」上的訴求。
然而,大眾對於新貨幣上的新主角卻有不同的看法。
主要爭議之一,是申師任堂「母以子貴」,把她的畫像印製在鈔票上,表面上是提昇婦女地位,讓女性也具備被國家歷史文化認可的資格。和一千韓元上的儒學家李滉(退溪)、五千韓元上的李珥,以及一萬韓元上的世宗大王畫像,同樣透過日常金融的流通而被記得。不過,這是否反而倡導了婦女的成功必須以母親的身份,從家庭開始呢?
主要爭議之二,是鈔票上的申師任堂與過去通行的畫像不一致,簡直像影視媒體塑造的,黃真伊之類的朝鮮名妓,大大破壞了「賢母良妻」(韓語的說法與中文不同)的形象。
2004年,早夭的「明治紫式部」,女作家樋口一葉(1872-1896)的容貌出現在五千日圓上,也有反對的聲浪,原因是她的作品成就不夠高,太沒名氣,太不值得紀念。
有名與無名的女性,一旦被印製在貨幣,都會遭受質疑。不曉得有沒有哪一個國家貨幣上的男性畫像遭受過批評?
其實,申師任堂的歷史文化地位不應該只從她「韓國孟母」的一面去認識,她詩文、繪畫、刺繡的藝術才華,也是不容忽視的。韓國至今仍有以她命名的美術獎項。
申師任堂出身於官宦之家,接受過傳統的人文教育。「師任堂」的堂號意謂著她有心效法周文王的母親太任。比她年代較晚的朝鮮女儒學家任允摯堂(1721-1793)說的:「婦人而不以任姒自期者,皆自棄也」,可以幫助我們理解當時的「進步婦女」相夫教子的驅動力,便是做為聖人賢王的母親,經由家庭倫理,可以完成自身「上期聖賢」的理想。
依照朝鮮時代初期的制度,女子婚後仍能住在娘家,申師任堂在家婆過世後,才從江原道江陵地區移居漢陽(今首爾),和丈夫李元秀自立門戶。三十八歲正式告別親生父母,申師任堂的漢詩〈思親〉,至今仍令許多出嫁的女性感同身受:
千里家山萬疊峰,歸心長在夢魂中。寒松亭畔孤輪月,鏡浦臺前一陣風。沙上白鷺恒聚散,波頭漁艇各西東。何時重踏臨瀛路,綵服斑衣膝下縫。
申師任堂擅於繪畫山水和花果草蟲,尤其是她細緻精工的草蟲圖,流露溫婉閨秀之氣。她的「西瓜與雞冠花」圖,印製在五千韓元紙鈔的背面。傳為申師任堂的「草蟲圖屏風」(韓國國立中央博物館藏)、「茄子雙鳥」圖(福岡市美術館藏),設色鮮明,筆觸穩健,技法純熟,水準與明代花鳥名家呂紀、林良不相上下,又富有朝鮮民間繪畫的活力。
一般所知的申師任堂畫像,是畫家「以堂」金殷鎬(1892-1979)繪製,1986年被韓國政府指定為申師任堂的標準肖像。畫中申師任堂梳著光潔的髮髻,鵝蛋臉,身穿樸素的韓服,是一位端莊的中年婦女。五萬韓元上的申師任堂畫者「一浪」李鍾祥乃金殷鎬的弟子。畫家做的最大改動,是申師任堂的臉型變圓,頂上堆盤著如雲的濃密髮辮,令人聯想起申潤福的「美人圖」,看起來較為清麗柔和。
因為有違於過去申師任堂的形象,而被排斥嗎?畫家明知前有既定的畫像,為何還「別出心裁」呢?
在考慮為何女性畫像很少被採納於紙鈔上,得知一個超越性別的「技術問題」──男性畫像往往有較捲曲的頭髮、鬢毛或鬍鬚,複雜的線條不容易仿製,能夠達到防偽的效果。
原來如此呀!紙鈔上的人物選擇,可不單純是「價值理性」的問題,什麼代表國家的歷史文化,「工具理性」,才是關鍵。
無論接不接受申師任堂的女性形象,大家還是會喜歡擁有她的吧。五萬韓元,可以飽餐一頓韓國烤肉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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