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月29日,鄧麗君的65歲冥誕。Google 這樣紀念她。月光下的歌手 |
唱過上千首華語歌,兩百多首日語歌,獲得了超過十億個掌聲,無論你稱呼她「鄧麗君」,還是「Teresa Teng」,二十世紀的華語流行歌壇,你無法忘卻她的光芒,在她逝世十多年後,仍然幅射著餘暉。
由鄧麗君的故事衍生出了不少文藝作品:在台灣,有平路的小說《何日君再來》。在日本,有平野久美子寫的鄧麗君傳記、根據有田芳生原著拍成的電視劇「我的家在山的那一邊」。在香港,電影導演許鞍華藉著鄧麗君的歌──「千言萬語」,講述歷史的記憶;陳可辛則以電影「甜蜜蜜」,懷念鄧麗君以及她的時代。
「天下誰人不識君」,起初我這麼認為。
日前去韓國開會,聽聞鄧麗君在韓國的「接受史」,才曉得並非如此。
直到1996年陳可辛執導的「甜蜜蜜」在韓國上映,韓國的群眾才透過電影知道這位「名揚四海」的「亞洲歌姬」,那時,她已經離世。電影的同名主題曲被翻唱成韓語歌,逐漸流行起來。
1970年代,鄧麗君在吉隆坡表演時,就有前去捧場的韓國歌迷,鄧麗君表示自己不懂韓語,感謝歌迷的愛護。那時的韓國歌迷畢竟是罕見的,鄧麗君的歌曲並不普及。
1988年東京音樂節,翁倩玉和陳美齡在串場的對話中,聊起日本歌曲翻譯成華語和翻譯成粵語的例子,有的歌曲還保留了原來的日語情調,有的則完全像本地自創。這些悅耳動聽的歌曲都很受歡迎,「是共通的Asian melody啊!」翁倩玉說。
也許因為是共通的Asian melody,亞洲流行音樂的同質性,讓鄧麗君在日本有發展的空間。有趣的是,即使她演唱的是日語歌,她的身份和形象都還一直是中國式的:中國式的服飾,像旗袍,或是新製的唐裝。和丑角明星志村健搭擋演笑劇,她衝口而出的中國話讓對方錯愕,喜感逗人。
膾炙人口的1985年NHK紅白歌唱大賽,鄧麗君以一襲桃紅色金邊仿唐裝束,梳著古典髪髻,扮演日本家喻戶曉的中國美人楊貴妃,唱著她的成名日語歌曲「愛人」。觀眾們熟悉的語言和曲調,卻帶著異國的情趣,既親切又新鮮,很快吸引了廣泛的注意。
即使演唱日本味十足的演歌,鄧麗君也是時裝打扮,而沒有「入境隨俗」穿上和服。她的中國「本色」,宛如中國情人的幻象,反而為融入日本歌壇提高了知名度,喚起日本歌迷潛意識底,浪漫懷舊的中國符碼。她唱著李香蘭(山口淑子)唱過的「夜來香」、「何日君再來」,那不是失意的滿州國,也不是頹廢的上海灘。鄧麗君不是「中國化」了的日本女子李香蘭,鄧麗君是「Teresa Teng」,洋派的英文名字,時髦的新女性,真正的,被日本薰陶過的,中國人。
這些特殊的條件卻不適合於1980至1990年代的韓國。鄧麗君無法像在港台及東南亞,透過歌聲勾起人們追憶逝去美好的原鄉時空;也無法如暗中流傳大陸,代表某種自我抒情的解放。鄧麗君不是韓國所欠缺的情調,她在台灣的政治意味,恐怕讓「輸入鄧麗君」也沾染政治色彩。
我並不是要說韓國是否歡迎鄧麗君的歌曲具有多大的議論性,相反地,經由電影和翻唱,展現「後鄧麗君式」的流行,才是更有看頭。
周杰倫打進韓國傳媒市場也是拜電影之賜。2008年,電影「不能說的祕密」在韓國上映,清新的鋼琴音樂在電影原聲帶裡成為最受喜愛的部分。天真的中學生初戀,發生在純樸的淡水小鎮,搭配死生相許的情節,形色與聲光,構成影音效果的美感,這是不是就如翁倩玉所說的:「共通的Asian melody」呢?
文根英、張娜拉等韓國演藝明星,或唱韓語,或唱華語及粵語,都把唱鄧麗君的名曲、仿傚鄧麗君,作為進軍中國大陸的方式之一,她們能否成功,大概是「全球化」與「亞洲化」、「中國化」的另一個例子。
鄧麗君在韓國,還有一項她在世時未曾嘗試過的角色:「華語教師」。她咬字清晰,歌曲節奏舒緩,歌詞平順簡明,可以當作學華語的教材。據統計,南韓4800萬人口,有超過30萬的人學華語;全世界則有超過三千萬的人在學華語。
所以啊,還是可以說:「天下誰人不識君」吧?
(2009年3月22日,新加坡《聯合早報》)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